如果你没有看过这部电影,如果你只看到片名,不要误会,这不是一部青春爱情偶像片,也跟那些什么小文艺小清新的概念搭不上边;恰恰相反,这是一部反映社会变迁、人性缺失的写实主义作品。影片采用倒叙的表现手法,从男主角永浩(薛景求饰演)站在疾驶而来的火车前大喊着“我要回去!”时开始让时光一点点随着铁道往回倒退,导演李沧东很是细心地在看似前进的铁道两旁配上倒退的汽车、动物、人来作为参照物以提醒观众这是在倒退而不是前进。这铁道其实更像影片的主题薄荷糖一样是贯穿始终的,等它倒退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时候,我们再从头开始:
1979年的郊游,永浩与女主角顺仁(文素丽饰)随着一批年青的工友一起出外郊游,初恋时的眉来眼去、情愫暗生都在不断拨动着彼此的心弦,令人迷醉、神往,顺仁给了永浩一颗薄荷糖,永浩说他很喜欢……那时的顺仁青涩、美丽,那时的永浩单纯、阳光;
1980年,永浩已入伍成了一名新兵,在一次行动前随身携带的一罐薄荷糖被长官无情地摔碎(也隐喻了永浩单纯善良的时代即将结束),眼睁睁地错过了来部队探望的顺仁,随后的行动中误杀了一名女学生,从此他的人生道路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1984年,永浩退伍成为了一名警察,在老警察的怂恿下也有了第一次刑讯逼供的经验,看着自己沾染过污秽的双手他明白再难将它洗干净了,面对前来给自己送相机的顺仁,良心未泯的他用一种残酷的方式(当着顺仁的面调戏一直喜欢自己的女孩)回绝了她;
1987年,已是名老警察的永浩在对犯人的刑讯逼供上面变本加厉,由此得了个绰号“疯狗”,在顺仁家乡执行任务时偶遇一女招待,黑暗中把她当做顺仁来倾诉,可除了只能喊出顺仁的名字外只有无声的泪水夺眶而出,早已被掏空的心已找不到任何东西来填补;
1994年的永浩已经是一家公司的社长,从警察局出来下海经商多年,金钱和美女的刺激也改变不了他日渐麻木的心,借妻子出轨的理由解散了那个他原本就没有投入感情的家庭;
1999年,公司破产,永浩陷入绝望境地,准备自尽,又得知顺仁病危的噩耗,带着一罐薄荷糖前去探望,这时他终于接受了15年前顺仁没有送出去的相机,在扯出相机里胶卷的那一瞬间,永浩痛哭失声;
1999年,去探望顺仁的三天后,绝望的永浩来到昔日工友聚会的地方,在一大群工友的见证下,以近乎疯癫的状态决绝地告别了这个世界。
二十年---一个人从青年到中年的成长过程,大多数人都伴随着阵痛在不断地成长、成熟,当然,这只有在正常的社会条件下才有可能实现。放在韩国那个动荡不堪的时期,光州事件、汉城改宪大游行、极权统治、亚洲金融风暴……永浩一一亲身经历个遍,纵使再健康的身心在经历这么多之后相信都会伤痕累累的,然而,他直至想自杀之前的那一刻抱怨的仍然只是身边与他打过交道的那些人---生意上诈骗钱财的朋友、生活中背叛自己的伴侣……但若说他自身没有任何责任也是不对的,他本人意志力的不坚定在受伤后枪支走火打死女学生一节中就体现出来,后来的殴打犯人及殴打妻子和其情人的事更是显出他狂躁易怒的性格,这些也给他日后人生的悲剧结局埋下了导火索。
当下这个社会中像永浩这样的人很多,经历过或正在经历着来自于社会或源自于自身的阵痛,他们在追名逐利的路途上渐渐迷失了那个本真的自我,在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的同时也伴随着精神上的日渐空虚,而一旦连那赖以证明自己在社会中存在价值的物质财富都消失不见的时候,那紧绷的精神之弦必然会猝然断裂,有不少的生命音符也至此戛然而止。而性格和经历上与永浩类似却缺乏道德感的人,他们反而倒不会像永浩那样被怨恨和道德感的张力所撕裂;他们是一种更“顽强”的生命,没落的生命。
其实在社会暗流涌动的大潮面前,个人的命运又能算得了什么,人类社会与动物界的生存法则都是一样的---适者生存而已。你若觉得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甚至是活不下去了,哪怕你声名显赫、富可敌国,你仍然是个弱者,注定要被淘汰的弱者;你若觉得活得很好很满意,对未来充满信心,哪怕你暂时籍籍无名、一无所有,你也是个强者,且日后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强者”。外面的世界如何风云变幻我们无法控制,也改变不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时时注意调整好自己,起码不要让“不堪”这一标签贴在自己仅有的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光影胶片上。
有人说像永浩这样的人的死亡不值得可怜,他属于“该死”的那一类。这种观念是比较偏激的,更何况他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的罪人,何以他的死亡竟让很多人无动于衷?每个生命在这世上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每个生命也都应当受到合理的尊重,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请尊重生命,对别人、更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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